《猜火车》是丹尼·博伊尔于一九九六年执导的一部颇具争议的电影,批评者认为这部电影展示了一种极其堕落的生活方式,可能会鼓励青少年吸食DP,但也有人认为电影是对这种生活方式的批评。
这些争议似乎不妨碍它在商业上取得成功,该片以接近170万美元的成本斩获了近7200万美元的全球票房,成为当年最赚钱的商业电影之一,并获得了当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改编剧本的提名。
《猜火车》主角是爱丁堡的五个年轻朋友,以及他们的毒瘾生活。本片最神奇的一点,是它内容虽丑恶绝望,却又极为生气蓬勃。它的叙事角度、对话风格、音乐选择等等皆独树一格,将想象与现实融合的手法充满炫丽,加上几位新锐演员的亮眼表现,使《猜火车》成为90年代经典电影之一。
五位主要角色以伊旺麦奎格饰演的雷登(伊万·麦克格雷格 饰)戏份最重要,但另外四位也各有鲜明特色,包括脑袋总在云端的土豆(艾文·布莱纳 饰)、超迷007的病仔(约翰尼·李·米勒 饰)、原本不吸du但被女友甩掉后忍不住加入的汤米(凯文·麦克基德 饰)、以及不吸du但对人很残暴的贝格比(罗伯特·卡莱尔 饰)。
这群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吸du?很简单,因为爽。雷登还特别强调,不理解他们的人老以为吸du者是因为太蠢了才碰毒,但却忽略了真正的吸引力是什么——吸du实在爽歪歪。
不都说减法人生才能轻松吗?那么吸du就是减到极致了。清醒的话,需要担心工作、家庭、房贷、未来……,但如果吸海洛因,就只需担心一件事:海洛因。如何拿到更多海洛因。简单过生活。
但如果说,《猜火车》是在崇尚、鼓励吸du文化,那就把它看小了。
在展示完吸du有多令人自在后,《猜火车》也将可怕的后果呈现出来。例如雷登后来在戒毒时,脑中浮现的死婴画面,令人明白他永远会被这件事附身着。
生活原本就不该简单,不能简单。「简单」是会有后果的,它只是延后问题,并未解决问题。唯一能够永不面对问题的方法,只有早死。这群人为了规避社会的枷锁,找来另一种同样很难逃出去的枷锁。
在这些个案的背后,有令人无力的大环境——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感与无望感带来的虚无主义。如果正常世界只不过是个悲剧的僵尸世界,机械性、无意义、穷忙半天也不会有大好人生,那么如何劝人不吸du?
旁观者又帮他解决了什么现实问题?或许海洛因是这群苏格兰年轻人在残酷经济环境下,唯一可触及的快乐。就连不吸du的主要角色,都有自己的瘾头:贝格比喝酒、伤人不眨眼,汤米抽烟,雷登的妈妈靠安定(Valium)度日。
雷登是几个主角之中,最努力也最有机会解救自己的人,但是过去一直找上他,而他清醒生活中的「无聊」,也让观众很难不去注意。即使到了电影尾声,似乎靠着背叛获得某种解脱,他的未来依旧是个大问号,因为有太多的逃避一辈子的东西。
青春的鲁莽能量,他已经用尽,过了某个人生阶段后,很难再回头过那种充满活力但毫无方向的日子,必须开始偿还年轻时欠下的人生债。或许也因如此,二十年后的续集《猜火车2》让许多《猜火车》的影迷引颈企盼,实在太好奇雷登会遭遇什么事情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待人处事。
二十年前电影里的雷登,在伊基·波普(Iggy Pop)的《Lust for Life》歌曲中极速奔跑躲警察,他是青春的、快乐的、自由的,他周围奉公守法的人们是无趣的、压抑的、无奈的;
当他在「全苏格兰最脏的厕所」里的恶心马桶内寻找丢失的DP,大脑感受到的情境是在清澈神秘的水域悠游,现实的龌龊一点也伤害不到他,简单的希望(DP)就在前方,伸手就可拿到,努力就有报偿,这是多么美的乌托邦。
当然大家都明白,这不可能持续下去,只是当我再度温习《猜火车》,想起自己曾有过的鲁莽青春与自由心境,终究有着遗憾。如何找回Lust for life?还是它永远不会再回来了?听着《猜火车》结尾雷登的独白,我知道他跟我都接受了人生的无奈:
「我试着用各种方式来合理化自己的所作所为。没什么大不了的,不过只是个小小的背叛,或者我们变得比其他人更聪明了……所以到底为什么我要这样做?我可以给你上百万种理由,但是全都是假的。唯一的事实是我是个坏人,但一切都要改变了—我即将改变,这是我的最后一次,现在我要金盆洗手、向前行并且选择生活,我对此早已期待不已。我会变得就像你们一样,拥有工作、家庭、他妈的大电视……安分度日、期待未来,直到你死的那天。」